看電影「趙氏孤兒」有感

　　還記得讀大學的時候，老師常常跟我們提到「趙氏孤兒」的故事，是春秋時代晉國的「下宮之難」事件，常見的版本記載在《史記》及《左傳》，元代紀君祥取其題材做雜劇《趙氏孤兒》，導演陳凱歌執導電影「趙氏孤兒」，3/18在台灣上映。昨天一起去看電影的朋友們原先聽說「前半有奧斯卡獎的實力，後半有金酸莓獎的實力」的謠言都覺得這後半評語實在很不給導演面子（前半則見仁見智），事後包括我在內大抵都認同，卻禁不住其娛樂性，看完有種違和的歡樂感。

　　其實這部電影針對《史記》和《左傳》所做的改編多半是合情合理的，敘事節奏緊湊明快，對於滅門、貍貓換太子、復仇的心理轉折和行動過程描述也恰到好處。最精彩的地方莫過於對屠岸賈人性的詮釋，電影裡醜化了趙盾、趙朔、趙嬰齊等人，再加上昏君晉靈公的催化，促成屠岸賈滅趙家一事，雖然他在裡面扮演的是奸臣，但陳凱歌成功讓這腳色變得立體；反觀趙氏孤兒，從頭到尾其實是個幸福的孩子，除了家族被滅以外他什麼都不知情，甚至仇人屠岸賈將他視如己出的疼愛，在發現身世真相以後仍然無法痛下殺手，飾演這腳色的演員（15歲以後那位）可能因為演技撐不起，表現略顯單調；程嬰的部分，葛優的說服力其實是足夠的，尤其當他的孩子被狠狠摔死，帶回趙氏孤兒下決心要報仇的那一刻，情緒張力達到高點，後來趙武的成長過程，他竭盡心力到近乎偏執的地步，使他比差不多同齡的屠岸賈看起來老了許多。

　　有沒有發現我都沒說到韓厥？沒錯，因為他就是個多餘的腳色，照這劇本的邏輯，可以安排在放走程嬰和趙武時就死了，結果來了「毀容」這一招，因著對屠岸賈的恨，他與程嬰成為莫逆之交，兩人有共同的目標─報復屠岸賈。很奇妙的是，他們在片中的互動彷彿一對相戀多年的地下情人，在孩子面前要躲躲藏藏，引發觀眾邪惡的遐想，幾個刻意搞笑的橋段顯得非常突兀，聽到電影院裡有人放聲大笑，也有人喊出「What’s happened?」實在使人崩潰。

　　不過最使人崩潰的還是結尾的部分，趙武扶著程嬰要去找屠岸賈算帳，兩人拔劍開戰，趙武處於一個完全下風的位置，屠岸賈則含淚留了好幾招，程嬰眼見趙武將要不敵，挺身阻擋，屠岸賈一劍刺中他的腹部，趙武一看爆氣，手上的劍也對準了屠岸賈的心臟，命中，屠岸賈與程嬰雙雙倒在血泊中。

　　到這裡，觀眾屏氣凝神，心想電影要結束了，就在這最精采也最心痛的地方留下無止盡的遺憾與空白吧！說時遲那時快，程嬰的背影在一片白色的虛幻中站了起來，手按著腹部血流不止的地方向屋外毫不猶豫地走去，趙武也跟上去，路上行人冷漠無情沒人理他，死去的妻子抱著嬰兒對他回眸一笑，頭也不回地走了。喔，原來如此，這是「想像」或「回憶」模式，可以解釋，結束在這個地方也是不錯，殊不知趙武的雙手伸出來！又縮回去！有完沒完啊？彷彿要扶住受了重傷的程嬰，卻離了至少兩公尺遠，好像不是很願意扶他的樣子，程嬰就這樣斜斜地倒下了，故事結束，片尾曲響起。

　　我想，說到這裡，大家應該可以稍微想像一下那畫面，還有觀眾心裡很想默默把片名「趙氏孤兒」改成「屠岸賈」的心情了吧？喔，還有一個最強烈的願望，就是幫導演把韓厥的部分跟片尾剪一剪，可能就不會有人在電影院崩潰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