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之死（二）

　　「也許，誰殺了你並不重要，那只是結果，就像我和他。」

　　雲淡風輕的午後，書帆走向演講場，那是凱撒為了和人民對話而打造的廣場，名義為對話，實際上就是他個人公開對人民喊話的場所，是他親手打造的另一項完美包裝，居高臨下，書帆彷彿可以聽到人們喊著他的名號，甚至連元老院議員們陰冷的表情，也一起在腦海裡構成一幅不協調的畫面。
　　
　　「你是這樣拿你的生命在開玩笑！而我們也拿出所有的籌碼在開玩笑。」

　　書帆想起了曾經讀過的故事，那一天凱撒受封為人神，禮成後並沒有站起來跟議員們行禮，對於這點議員們非常不高興，這顯示了凱撒根本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就跟他一樣，他也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書帆開始算計著，他是如何愛惜生命、如何完完整整的，把人類惡質的一面表現出來，那些不堪回首的畫面哪，一幕一幕，總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上演，所謂親近生侮慢，用來形容他，沒有不妥貼的，甚至可以說很厚道。曾經他是她生命中的「凱撒」，如今，凱撒已死。
　　不過，這只是記憶拼圖的一小部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當一切都變成回憶，曾經歡笑過的、哭泣過的，也只是想來令人鼻酸，也許在漫漫長夜裡人們會無端歌哭，徹夜未眠，但是太陽升起後，所有的黑暗將隨之消失。只是，人們仍然不時為漫漫長夜所苦惱，因為在獨自一人的時候，往往最脆弱卻也最清醒，當回憶的浪潮一波波襲上心頭，那道看似穩固的堤防也有崩潰的可能。
　　書帆深知這是人生的一種樣態，每個人都有一層憂鬱的底，一個難解的結，是別人探不到也解不開的，儘管如此，這並不影響人們的生活。生活偶爾以意想不到的姿態展現，就像現在，她可以站在這裡，俯視一個異地的從前。她決心要追根究柢，因為這是她為生活所付出的另一種力量。
　　她離開元老院以前，刻意仔細看了一眼，和書本的描述兩相對照，元老院的廣場，結構上仿效希臘建築，周圍石柱撐起圓頂，地面上描繪充滿神秘感的幾何圖案，使廣場在視覺上更具空間感。全面性戰略方針的討論，違禁院士的審判，以及正式的榮耀儀式，都是在此間進行。她可以想像，中午時分，有時也會熱過頭，使得打掃的院士汗流浹背。有監於此，元老院廣場的外圍遍植梧桐樹，蔭滿中庭，葉葉心心，舒卷有餘情，任日光曝曬的再猛烈，廣場內圍的院士也很難感受到絲毫炎熱。
　　腦海裡，凱撒從祭司、財務官、市政官、大法官，一路走到了皇帝的寶座，經歷高盧戰爭及羅馬的內戰。不僅如此，他還努力為自己創造了一個神聖的家譜：根據神話傳說，羅馬城的締造者羅穆盧斯的祖先是特洛伊英雄安喀塞斯與女神阿佛洛狄德（羅馬人的維納斯）生下的特洛伊王子埃涅阿斯。而埃涅阿斯之子阿斯卡尼又名尤爾，凱撒濫用詞源學，硬將其作為自己氏族的祖先，並由此斷言自己是維納斯的後裔。
　　她想像著，炎熱的午後，一群元老院的院士聚在一起，說著凱撒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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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